电召情缘(二)

得而复失的手机,代价是一行电话号码。

他们借着科技的便利,彼此间交换了更多的了解。当然在起初,都是一些数据性的了解。

在沙爹约会之前,她得知了他的正职是导游,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,没有孩子。那间靠近MRT的双层排屋以马币180千购入,如今市值马币400千。

她的自我介绍,包括了芳龄三十二,单身,自由业者,本地人,在五年前搬离父母家。当她说话时,他会仔细地倾听,但是每逢她欲言又止的时候,他也不会去追根究底。

沙爹约会之后,她还晓得了他是华小生。一口流利的华语,对他的工作有很大的帮助,只不过在日常沟通上,他却完全不去使用中文。每每在她结巴地搜寻陌生字眼的时候,他会耐心地等候她,用他的语言表达出她要说的话。

第一次约会,他跟她分享于罗马的点滴,那一次难得孤独的旅行。第一天,他从伦敦转机到罗马,抵达后沐浴在夕阳无限好之下,竟把时差的疲惫抛诸脑后,以横跨西藏河流的Ponte Sisto桥为起点,缓缓地散步到了罗马鲜花广场,来到Giordano Bruno的跟前,凭吊那四百年前,被火点燃的风采。当然,他还在Trevi喷泉抛了硬币,“我当然不会告诉你,当时我究竟抛了多少枚硬币。不过,很灵验的哦!” 他露出了顽皮的笑容。她不明就里,但也陪着他笑了。回到家,她谷歌了一下,才知道了关于喷泉的传说 - 抛入第一枚,保证你可以回到罗马,第二枚,开始新一波的罗曼史,第三枚,可以让你走入,或者走出婚姻。

后来,她也知道了罗马之旅付诸在他婚姻破裂的时期。这是一个讳忌的话题,但是她以女性特有的敏锐,隐约探到了他前妻是他的族人,离婚的原因是妻子出轨了,对象是她的同事。

“幸好没有孩子,不然要让他们一次次改姓算什么。” 据说,他的妻子已经嫁了第三次了。

“你不喜欢孩子吗?” 有一次,她成就感满满地让他欣赏手机相册。侄儿三岁的生日派对,是她一手包办的设计,相册里都是拥着卡通超人乐开了花的小屁孩。他只礼貌性地掠过,最后在她的单人照停驻了眼光。

忘了是谁执的镜,不过那是一张难得的好照片。她跟绿意独坐在一角,露出丰满的上半身,也许是晨光,让满盈的笑意,自遮住半边脸的发丝溢了出来。

他端详了半晌,把手机递还给她,不再往下刷照片。


当晚,他从香港致电给她。

“我在惠记吃着烧鸭饭,可惜无法打包给你。”

“找天,一起去吃吧。” 不愧是导游,他说得好像是去一趟茨厂街般简单。

经过了一番安排之后,十一月,他们漫步在清凉干爽的鹅颈街。她生平第一次尝了清真烧鸭,吃下的第一口,感觉是味道不怎样。当他兴致勃勃地将美味传递给她的时候,溶进嘴里的,其实大部分是当下对方所给与的幸福。

一对不同肤色的情侣,走在街上是道显眼的风景。旁人异样的眼光,可以是让感情升温的催化剂,也可能是一道催命符。从来,能硬把爱情一分为二的,只有可畏的人言了- 只要爱得够,何畏之有?

他坚持,不同的皮肤颜色之下,同样覆盖着一颗跳跃的生命,循环着一般的鲜红色。她很快就被自己说服了。在香港的夜色里,她怜爱地看着那个面向西方,忽明忽暗的身影,虔诚地履行着从小到大的义务。

当晚的电视台播着史提芬周的旧作,欢笑声在酒店房间里回荡,把他们的距离拉得好近。

第二天上午,路经鹅颈桥,她停足观看婆婆们打小人。虽然正值淡季,但见识多广的婆婆向他们瞄了一眼之后,都识趣地没有过来招揽生意。

过了一会儿,她发现跟她接触的眼光,不约而同地带着程度各异的厌恶。站在一旁的他,并没有表现出游客的好奇,而是一股脑掩饰不了的烦躁。

当时她就有了预感;这段爱情,将被逼早早落入凡间。

在某些爱里,总有一人得有抛弃前半生的觉悟,来换取与子偕老的资格。

(待续~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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